距离“双碳”目标提出已一年有余,各部门各行业的落实方案陆续出台。
近日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要正确认识和把握碳达峰碳中和。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要坚定不移推进,但不可能毕其功于一役。
会议指出,要坚持全国统筹、节约优先、双轮驱动、内外畅通、防范风险的原则。传统能源逐步退出要建立在新能源安全可靠的替代基础上。要立足以煤为主的基本国情,抓好煤炭清洁高效利用,增加新能源消纳能力,推动煤炭和新能源优化组合。要狠抓绿色低碳技术攻关。
12月20日,由每日经济新闻主办的2021第十届中国上市公司高峰论坛周在线上拉开序幕,同日,将举行高峰论坛周开幕论坛。
我们应当如何看待碳达峰与碳中和?要打好这场硬仗,政府与市场分别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产业结构要实现绿色低碳转型将面临哪些新机遇和新挑战?
带着这些问题,《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论坛举办前夕专访了原国有重点大型企业监事会主席赵华林。
政府与市场要“两个轮子一起转”
NBD:您认为我们应该如何理解碳达峰与碳中和之间的关系?
赵华林:碳达峰是指碳排放的最高点,碳中和是说通过植树造林、节能减排等形式抵消碳排放,使其为零。碳达峰的峰值越高,碳中和的难度越大。
我们最终的目的是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碳达峰是过程性的,但是过程影响结果,所以碳达峰的峰值既不能定的太高,也不能定的太低。太高了会加大碳中和的完成难度,太低了会影响经济发展,影响能源安全,所以要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
与发达国家是自然实现碳达峰不同,我国是要在经济还要大力发展,能源还要增加的情况下,争取在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因此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需要认真研究贯彻科学发展观,执行中央的有关政策,各行各业都要贡献自己的力量。
另外,在碳达峰目标下,现在一些地方出现了盲目发展高污染、高耗能企业的势头,一定要遏制,碳达峰不是“碳冲锋”,要提前布局,防范风险。
NBD:您认为在推动“双碳”过程中,政府管控与市场机制分别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赵华林:一般来讲,与环保相关的行动都是要政府管控推动的,因为它是外在不经济的,通俗来讲就是对社会有好处,对企业没好处的事,如果政府没有要求,环保不会自然而然产生。环境成本要使它内部化,就需要政府的管控。
碳减排也是这样,煤电系统是成熟的、稳定的,新能源还在发展过程中,不够稳定,如果不加约束的话,企业肯定更愿意使用传统煤电。但在“双碳”目标下,就需要政府来进行管控,比如政府采取措施扶持在清洁能源领域有前途的企业,控制燃煤的电厂等。
所以,无论从国际经验还是中国经验来看,我认为政府管控是环境保护得以推动的最根本措施。
另一方面,政府与市场需要“两个轮子一起转”,光有政府管控,没有企业的行动也不行。政府在管控中会形成科学合理的压力机制、激励机制,那么谁率先实现绿色低碳转型,谁拥有碳减排技术,谁实现了清洁生产降低了能源消耗,谁就能获得经济上的收益。
政府创造这样一个环境,市场上的资金就会自发流向这些领域,企业就会去发明新的低碳技术,形成低碳的生产方式,而现在投资的高污染或高排放的资产都将面临减值风险。
所以政府和市场两者都不能缺,由政府形成政策,政策调节市场,市场引导企业减排。
“双碳”是我国改善环境质量的内在要求和根本性措施
NBD:“双碳”目标下,应该如何处理发展非化石能源与节能减排的关系?
赵华林:中央提出碳达峰碳中和最根本的就是要转变经济结构、产业结构,这其中,能源结构是“牛鼻子”。
现在中国是以煤炭为主的能源结构,这个结构在一定情况下可能还将继续保持一段时间。从技术上讲,不排放碳的新能源的供应大到能够基本上代替煤炭等化石能源时,才能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所以大力发展新的非化石能源,是必须要重视的,要有投入和科技创新。
另外,不能忽视能源的节约。现在少用能源,其实就等于减碳了。因此,政府以及全社会不能只关注发展新的非化石能源,还必须通过清洁生产、循环经济等方式节约能源,现在社会上认为能源很便宜,不用节约,这其实是一种误区,一定要引起重视。
NBD:您怎样看国内碳达峰碳中和与国际气候变化合作的关系?
赵华林:先说国内的碳达峰碳中和,前几年环境保护取得了重大的、转折性的、历史性的进展,但是这种变化到目前为止还不是根本性的,根本性的就在于经济结构、产业结构的转变,比如如果不烧煤了,就不会排放二氧化碳,同时也不排放二氧化硫和粉尘,产业结构发展阶段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我们的环境质量。所以“双碳”其实是我们国家自己改善环境质量的内在要求和根本性措施。
再说国际气候变化合作,气候变化、碳排放问题是整体性的、全球性的,我们提出“双碳”的出发点就是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全球的环境和人类发展作出贡献。所以在国际上我们已经做出了一个负责任大国的承诺。
但是在国际合作当中,首先要坚持“有理、有力、有节”的原则,积极争取和维护我们的利益,比如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当中,哪些是我们能办的,哪些是发达国家能办的,要坚持共同的但有区别的责任。
其次,在“一带一路”合作方面,也要搞绿色低碳的企业。我们现在也承诺中国不再新建境外煤电项目,这也是树立我们负责任大国形象的举动。
另外,国际合作中的技术合作也非常重要,比如光伏、风能、潮汐能、地热能、核能等很多新能源的技术要互相交流,不能互相封锁。
总而言之,二者要同时考虑,要重视“双碳”目标下的国际合作问题,但是重点是在国内,国内碳达峰碳中和推进顺利,也会为国际上提供先进经验。
储能技术未来会有大的投资和突破
NBD:要实现碳达峰碳中和,能源结构、产业结构都要迎来根本性的变革。“十四五”时期是一个关键期和窗口期,产业结构要实现绿色低碳转型,您认为面临哪些新机遇和新挑战?
赵华林:产业结构与能源结构密切相关,“双碳”之下,首先会调整能源结构,比如京津冀“十四五”期间煤炭消费量要减10%,这就促使用煤的产业、碳排放量大的产业必须要控制发展,尤其是“两高”项目盲目上马的势头必须控制,“两高”项目也是今年以来中央生态环保督察的重点。
另一方面,这也意味着煤炭利用的清洁绿色转型技术将迎来发展机遇。少用能源的企业,或者用水电、风电、光伏等非化石能源的企业一定会有发展前景,比如储能技术,未来一定会有大的投资和突破。
目前,各行各业都在制定本行业的碳达峰方案,银行业的细化方案提出了多项对碳达峰碳中和给予支持的具体金融举措,所以产业结构的调整也将迎来各方面的政策利好。
中央明确,“十四五”时期,我国生态文明建设进入了以降碳为重点战略方向、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全面绿色转型的关键时期。“十四五”工作的好坏决定了“十五五”,也就是2030年碳达峰峰值的高度,“十四五”时期各项工作做好了,峰值就可以低,碳中和就更容易实现。